90後 向貧走、向富走？

不知窮滋味卻碰到爛時代

90後來了！今年，是一九九〇年出生的這一代正式大量踏入職場的第1年，從小不知貧窮滋味的他們，卻碰到整體大環境的「 向下走」：高失業率、爛景氣......等於進入職場挑戰才要開始，他們的生命歷程會不會演變成：富裕上半生、貧窮下半生呢？

一位銀行經理的兒子，去年大學畢業外出工作，薪水2.5萬元，老爸再加碼2.5萬元，問這位老爸：兒子是不是住外面？2.5萬元不夠用嗎？得到的答案是：「沒有啊！兒子住家裡，但我如果不加碼2.5萬元，兒子不願意為了區區的2.5萬元外出工作。為了不想他無所事事，整天待在家裡打電動，所以只好加碼。」

在一場「年輕世代就業意願及機會」的焦點團體問答中，某位就讀國立大學的學生跟提問人有如下的對話：

問：現在工作會不好找嗎？
答： 不會啊！但是薪水不錯的好工作不太好找。
問：薪水多少才是不錯？
答：至少3.5萬元吧！
問：如果沒有3.5萬元的工作怎麼辦呢？
答：那就出國啊！
問：家裡有能力支付你出國的費用？同學微笑點頭。

城邦出版集團首席執行長何飛鵬在一場論壇中提到，最近他的秘書面試一個年輕人，這位年輕人直率的說：「我非常講究生活品質，不能加班。」這一席話讓他思索，下一代生命的意義是在享受生活嗎？ 「如果曾經為了生活流血流汗，享受是應該的；但如果你只有24歲，憑什麼呢？」何飛鵬反問。

賺錢沒迫切感 延畢是為逃避？

10年前，當80後（大陸用語，指1980年代出生者）或我們慣稱的7年級生進入職場時，一時間「草莓族」的形容詞滿天飛，他們被標記為「一群抗壓性差、無法吃苦耐勞的世代」。很快的，第1批90後、或稱8年級生，也要從今年起陸續加入工作行列，繼「草莓」之後，用什麼「水果」形容這個世代呢？有人說是比草莓更碰不得的「水蜜桃」。

說起水蜜桃的生長環境，那可不馬虎，必須好山好水、日照充足，為免昆蟲、鳥類啄食，還得顆顆套袋，加上水蜜桃容易碰傷，所以貯運過程也要小心呵護，總之，它們就是嬌嫩。

90後的成長環境何嘗不是充滿了照顧與呵護？台大社會工作學系教授古允文分析，80、90後的年輕人，是1960∼1970年代台灣經濟起飛後才出生的世代，由於經濟發展已到一個程度，因此沒嚐過貧窮的滋味。「但我要講，沒見過50年代的苦，是幸也是不幸。」

只是，優渥的環境難免形塑出一種氛圍：不用那麼積極工作、賺錢沒那麼迫切。這樣的氛圍今年來到最高點，根據教育部統計，100學年度大專院校學生延畢人數達5萬4000多人，公立大學比私立大學嚴重，而全國第1學府——台灣大學更是拿下No.1，平均每4人就有1人延畢。

延畢是為了什麼？ 「探索自我」是經常聽到的答案，就業情報媒體事業群總監臧聲遠觀察，許多延畢的台大學生是為了追求多元化的人生，這群同學可能是為了修習2∼3個學位而延畢，他就曾見過一位女同學，延畢1年卻同時拿了3個學位：圖書館、國際企業與會計。

但不否認，更多的延畢是為了逃避。有個大學生這樣說：我們不是害怕畢不了業，而是害怕畢業。一語道出了對於就業環境不友善的高度疑慮。因為害怕畢業即失業，所以人人都想再進修，考得上就去念研究所，考不上就轉到研究所補習班。

問題是，研究所畢業後就海闊天空嗎？知名作家小野近期的一篇文章寫到，女兒拿到義大利米蘭工業設計學院的碩士文憑回到台灣，找工作到處碰壁，後來她試著不寫最高學歷，一再降低對薪資的要求，還是沒機會。

收入減、經濟低成長 爛時代來了！

他痛陳，年輕人生在這樣一個爛時代，已經夠倒楣了，多給他們一些機會和舞台吧！是的，這是一個爛時代，「從8年級生的整個生涯來看，我是高度的悲觀。」臧聲遠很坦白的說，人類的歷史不一定是向前進，目前美國中產階級的薪水已經倒退到1970年代，中產階級貧窮化是全球的現象。

其實我們已經見到，年輕人面臨的環境是：收入倒退、政府財政吃緊導致加稅頻頻、物價持續升高。如果再加上近年來頻繁出現的金融風暴，環境就更險惡了，因為中高齡民眾的財富，每每因為風暴來襲被大規模摧毀，當期待的退休金沒了，只好與年輕人搶飯碗，爛時代確實降臨。

物價漲、房價飆 養不起房子與孩子

元大銀行資深副總經理吳鴻麟是5年級生，他回憶自己的生命歷程，小時候極其辛苦，12歲才有第1雙鞋子，因為捨不得穿，所以鞋子是掛在脖子上，進到學校才會穿。小學2年級時，全村只有一台電視機。

幸運的是，他進入職場時，台灣的經濟熱烘烘，記得當時畢業年薪60萬元，中永和30坪的房子總價400萬元左右，所以工作2年後他就去買了房子，7、8年的時間便把貸款還清了。

反觀現在，大學畢業生普遍年薪了不起35萬元，但中永和同樣條件的房子卻要價1400萬元，「過去房價與年所得比是8倍，現在是40倍。」比較上下兩代的環境，吳鴻麟說，現在年輕人連讓自己溫飽都顯吃力。未來就算爆肝1個月賺5∼6萬元，面對房貸跟養小孩恐怕還是力不從心。

養自己不容易，繼續靠爸靠媽、啃老總行吧？這樣的想法太天真了，上一代自己能否養老都是問題了，哪有餘裕讓兒女「啃」呢？父母頂多提供短期支援，想要長期啃爸媽的話，小心只剩一把老骨頭可以啃了。

人口老化趨勢 埋下薪資下調惡果

說起來這樣的生命歷程確實蠻「衰」的，本來從小過得好好的，要什麼有什麼，爸媽總是一句：不用想其他事情，好好念書就是了。甚至到了20來歲，有人還是靠爸媽寫履歷找工作，就連面試爸媽都要陪同，加個班，父母就打電話到公司關切。父母的包容、父母的呵護、父母在金錢上給予無虞的支援，好命啊！

沒想到，好命了四分之一場（以生命80歲歷程計算）之後，接下來將面臨截然不同的情景。政大風險管理與保險系教授王儷玲解釋，人口結構的改變是源頭，目前全世界都面臨人口老化的問題，因為人口老化，所以勞動人口會下降，導致經濟成長率下滑，造成勞工薪資下調，也衝擊金融市場的投報率，這是環環相扣的結果。

凍薪也就算了，工作難找且不穩定，更添變數，目前台灣的總體失業率約4%，但20∼24歲的失業率卻高達12%，令人擔憂的是，過去10年來，失業率並沒有因為景氣好轉而下滑，始終高掛。「念了20來年的書，卻發現畢業後找不到工作，肇因於高等教育擴張時，並沒有考慮到勞動市場的改變。」古允文分析。

主力產業崩落 失業率高掛

另一個原因則是台灣產業出現結構性的改變。古允文說明，1987年以前，台灣以製造業為主，但之後製造業大量外移，台灣目前產業結構以服務業占大宗。舊有的幾個主力產業如半導體、面板、太陽能等幾乎全被殲滅，新的服務業卻還未順利接棒，就業機會當然限縮。

「當大家在討論類似life style 的服務業將成為台灣未來的希望時，有沒有進一步認真思考，這樣的行業有多大的產值？陸客來台所產生的觀光效應，了不起1年300億，但是仁寶電腦1年的產值是1兆元。」臧聲遠憂心的說。

不過，這是一個全球化的時代，古允文表示，人才流動的機會特別多，譬如以往鑽研社會系的學者在海外是找不到工作的，但是現在他有學妹就在新加坡工作，這是不同以往的景況。另外，大家認為中國是很大的競爭者，但反過來看，這個市場也提供了廣大的機會。

調整心態 路會越走越寬

大環境是險惡，但路是人走出來的。90後的嬌貴，其實是生命歷程的不同，並沒有所謂對錯或好壞，雖然鴻海董事長郭台銘也曾開罵說，現在的年輕人只想開個性咖啡館。但是，誰說10、20年後，年輕人的創意、天馬行空不會造就另一番新氣象呢？

對於大環境絕對悲觀的臧聲遠，對90後卻是充滿了期許。他說，1960年代美國的嬉皮世代，抽大麻、走頹廢路線，當時也讓大家認為這是即將垮掉的一代，但現在看來卻非如此，蘋果（Apple）創辦人賈伯斯就是嬉皮世代的一員，他卻從嬉皮走向創業之路，而且走得漂亮。

也許90後是從小被呵護的水蜜桃族，他們可能不會為錢拼命、他們追求的是高度快樂的人生、生活小康就很滿意⋯⋯縱使上一代對這群新人類的未來充滿了擔憂，但就像電影《侏儸紀公園》的一句話：生命會自己尋找出口，他們也會找到屬於自己的舞台。但我們不免囉嗦一句：還是要調整心態，路才會越走越寬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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